梁鸝想了想,陳宏森整個暑假早出晚歸,聽說和個小包工頭到處穿樓過宇的搞施工,此時應該不在,便下到兩樓陳家門前,叩了兩記,喊著:「陳阿姨,陳阿姨在么?」
雪琴姐姐回趙家做月子去了。
過了會兒,門從里一把拉開,竟然是陳宏森,兩人都有些出乎意料,怔了怔。
陳宏森目光複雜地打量她,頭髮長了,烏油的髮絲略凌亂的散在鬢旁,穿著一件丁香色睡裙,細細的肩帶,露出脖頸和鎖骨,兩條白滾滾的胳臂,她不是那種身材纖瘦的女孩,而是顯山顯水的恣意放縱,但你看她的面龐,又一派純真,像紅寶石里的栗子奶油小方,甜而不膩。
恕他形容匱乏,理工科生的想像有限,但他又覺得自己形容的還不錯,反正就是想把她一口口吃掉的意思。
梁鸝被他盯得不自在,抱起胳臂遮擋在胸前,一面道:「我出來時風把門帶上了,鑰匙也沒拿,舅舅舅媽帶夢龍回娘家,外婆去龍華寺,我沒地方可去……」
陳宏森看著她抱起胳臂,反把胸前擠出一條光影恍晃的溝壑,忽然覺得喉嚨有些微腥,似有一股熱流從鼻下緩緩淌出來。
梁鸝驚恐地瞪著他:「唉呀,你流鼻血了!」
他也顧不得許多,一把脫下身上的白T恤,略顯粗魯的往她頭上套,聽她掙扎地嘟囔了兩句,一手捂住鼻,仰頭道:「進來,房中有人!」
他率先往裡走,梁鸝走兩步頓住了,客廳的沙發上坐滿年輕人,電視里在轉播世界盃足球賽,茶几上堆著啤酒瓶子,和幾大盒必勝客的披薩。她沒想到是這陣仗,而年輕人們也齊刷刷看向她,除了電視里主持人在嘶喊吶吼,一切都是安靜的。
陳宏森走到茶几前,扯了些紙巾處理鼻血,李多程道:「乖乖,是我看一夜球賽、眼睛瞎了么?我竟看見盧中校花在這裡。」
王昆道:「你沒瞎,好像是真的。」打了一聲招呼:「梁校花,你也是來看球的嗎?」
一眾都鬨笑起來,這搭訕的話簡直愚蠢的無敵了!梁鸝硬著頭皮微笑道:「不是,我家房門鑰匙沒帶出來。」她其實答的也挺無厘頭。
那個和陳宏森一起做工程的小老闆丁飛也在,抽著煙問他:「這位美女是誰啊?」
陳宏森鼻血止住了,把紙巾扔進垃圾桶,低笑著說:「我女朋友!」又走向梁鸝,把她帶去自己的房間。
梁鸝有些局促地問:「陳阿姨呢?」視線到處亂瞟,不敢看打赤膊的他。
「去搓麻將了。」陳宏森啪得打開日光燈,光明令他們都有安全感。再望向窗外,大雨正往玻璃上瓢潑,外面的世界是混沌模糊的,他走向衣櫥,打開拿出一件青色T恤,邊穿邊瞧著坐在椅上的梁鸝,她身上的白T恤在他穿脫間沾上了鼻血,星星點點的,有幾滴恰在胸前,腥甜在喉間漸次翻湧,他指腹在鼻處抹了抹,有點淺淡的顏色,只得又去扯紙巾,有些懊惱自己的血氣方剛,他簡直饑渴的像只禽獸。
梁鸝還挺關心他的:「你怎麼鼻血流不住?小伙身體不行呀!」
「我身體不行?」陳宏森氣笑了:「我為啥鼻血流不住?你穿跟沒穿似的往我面前一站,我沒把你一下子撲倒就很夠意思了。」
梁鸝抿起嘴唇,一腔關心餵了狗。
陳宏森出去後,很快又推門進來,拿了一件雪琴穿的連衣裙,還有兩塊灑滿蘑菇肉塊番茄的披薩:「早飯還沒吃吧?桌上有茶壺杯子,自己倒水喝。」再到書架上翻找出幾張沒做過的英語卷子給她:「把這些題做了。」就打算離開,梁鸝暗鬆口氣,見他到門口時又頓住,心提起,他回頭道:「不要亂翻我的東西,否則翻出什麼,我概不負責。」看著她面龐瞬間血血紅,大笑著開門而去。
繼續和李多程他們看球,正好是廣告時間,丁飛笑問:「今朝為啥鼻血流不停,平常辰光沒見過噶虛弱啊!」
李多程插話道:「儂是沒見過梁校花的身材有多好!」陳宏森抬手和他一擊掌。
丁飛在社會摸爬滾打數年,燈紅酒綠的場合常來往,他淺笑,小年輕少見多怪,再過幾年就不是這話了。
王昆道:「秦雅也考進了同濟的建築系。聽說伊歡喜儂!儂有啥想法?」
陳宏森淡道:「關我啥事體!」他又問:「《婚姻法》規定多少歲數可以結婚?」
李多程大驚:「儂夠早熟的啊,大學還沒上就盤算結婚啦?」
“早晚都要結,碰到歡喜的早點也無所謂!”陳宏森的想法另闢蹊徑。
「男的最早22周歲,女的最早20歲可以結婚。」丁飛苦口婆心:「人的想法會隨著時間、年紀和閱歷不斷改變,儂還年輕,這種事體千萬勿要急於求成。以在愛的要死要活,恨不能什麼都給她,但愛情說來不過是一場短跑,雙方拼盡氣力的追逐,大多數跑著跑著就一拍兩散,但婚姻則是一場馬拉松,它不需要一時衝動,是男女達成相伴到老的約定,對彼此誓言的忠誠相守,如果誰想半路下車,都要受到輿論和道德的譴責,不掉幾斤肉也要脫一層皮。」
他以自己舉例力證:「我大學畢業就和談了四年的女朋友領證結婚,結果又哪能,不過兩年就離婚了,人一旦踏入社會這個大熔爐,物質金錢美女和權欲的誘惑,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,思想還是認知,都如脫胎換骨般催儂重新成長起來,這時才發覺,象牙塔內的愛情,不過是一場自己幻想出來的烏托邦,它薄如蟬翼經不起一點的風吹雨打,所以小陳,衝動是魔鬼,結婚要謹慎,儂聽我的沒有錯!」
陳宏森暗忖,我為啥要聽你的,你又不是我爺娘!就算是我爺娘,也無權阻礙我結婚的念頭!況且,我也不是你,你的輕舉草率,怎能與我數年守望相比……神情上就越發不以為然了。
一眾聽得目瞪口呆,直到他說完都不知該附和還是反駁。不過他說的有一樣很對,他們是還年輕,連一場戀愛都沒談過,這些劍雨刀霜實在共情不起來。
王昆輕咳一嗓子:「看球賽,看球賽,義大利對巴西,幾比幾啦?」
「巴喬,巴喬,永遠地神!」